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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朝道:“大约是我去国子监做司业的缘故——是李敬业的二叔李思文,将他送过去的。”
姜沃想起旧事:“是了,早些年,你就与英国公府有来往。”
早到晋王时代,李勣大将军刚回京开始靠拢晋王时,就令其次子李思文与晋王曾经的伴读崔朝多来往些。
姜沃自己与李勣大将军关系不错,崔朝倒是跟他家人关系更好。
在姜沃缓了缓微妙心情后,就跟崔朝道:“那你还是要早提点骆宾王一二。”要是真得罪了英国公,真没人保得住他。
李勣大将军是那种内敛低调,很少与人结仇的谨慎人,但……一旦真的结仇就绝对会弄死对方的果决狠人。
详情参考薛万彻。
崔朝笑道:“我瞧着更像是年轻人斗气——你放心,我会把控的。”
又道:“说来,李敬业的性子是不太像英国公,有些骄狂而目中无人。”
“国子监内捧着他顺着他的学子太多了,便是为了他好,也缺一个骆宾王这样的人磨一磨他。”
“六学内的学子,彼此常斗诗斗文。”
当然,主要是因为国子监内不许斗殴,这些少年人火气重的话,只好写文章彼此搞文字攻击。
但……
论起骂战,李敬业,加上追随他的几个国公府公子,捆在一起也不如骆宾王能骂。
近来李敬业被骆宾王一篇篇无缝衔接的文章,喷的灰头土脸,偏生自己提笔还骂不过人家,大为恼火。
想想后来一起给武周造反的一对小伙伴,如今先彼此掐起来了。又听说骆宾王还专门写诗文讽刺李敬业不如其祖父英国公。
姜沃深深点头:很好,世事很奇妙。
**
就在这一年春日。
姜沃终于与媚娘说开了子嗣事。
算来,姜沃已然至此十余年。
这些年来,她亲眼见了古人对承祀香火的看重,对身后事的在乎。
她不由再追问了一句:“你这样坚决……最顾虑的到底是什么呢?”
自然有很多。她有无数的理由:此时的医疗条件,她行至今的仕途,朝堂内外复杂的局势、将来政治派系牵绊……
正如此刻媚娘对她道:“莫不是陛下那些驸马太子妃的话,让你觉得不安?你放心,将来你的子女如何教导,又如何安置,还是要看你自己的心意。”
面对媚娘的担忧,姜沃再次扪心自问。
夏夜星空璀璨。
也终于清清楚楚回答了自己——
“生前身后事,不过别春风。”
彼时新帝继位,朝中不欲起刀兵,便派官员前去招抚。
“我只是担心——如今咱们自可相伴一世,可百年后……”
是与她截然不同的世界观。
帝震怒。
李治仰头,想要找到那颗帝星。
*
“天地原无我,五蕴本来空。”
皇帝于备战征讨西突厥之余,忽下一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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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时姜沃都没有提,也不必提。
窗外,春景敷煦,明耀如许。
朝臣们便看出,皇帝这不是要敲打西突厥,看起来,竟然有动用大兵征讨西突厥之意!
果然,父皇驾崩当年,阿史那贺鲁就有反意。
姜沃写毕。
媚娘点头。
只觉心静。
见她如此神态,媚娘便懂了。
“西突厥,便是朕第一回决意大举用兵。”
媚娘与皇帝并肩站在立政殿外的台阶上,同望星辰。
媚娘目不转睛望着她,看着她的笔锋落下,字句渐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