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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节 昭昭要逃（第3页）

爸爸去交钱，小叔坐在地上批改作业，妹妹趴在他腿上睡着了。

小叔是我们村最有出息的一个，考上了大学，现在在城里初中做老师。

我侧头看他在卷子上圈圈画画，没忍住指出了几处疏漏。

小叔又惊又喜，问了我好多，我都对答如流。

后来，小叔问我想不想上大学。

我有些迷茫，村里落后，别说上大学，高中女孩子都上不得。

小叔摸摸我的头，笑着看我，告诉我，女孩子更要努力，考上大学，从这个山沟沟走出去。

我第一次有了对山外边世界的憧憬与期待！

半夜，我起来上厕所，经过妈妈床位的时候，看见她在抖，背对着我，还有低低的呜咽声。

除了大娘和奶奶撒泼的时候，我没见过大人哭，有些无措。

看着妈妈瘦弱的背影，考大学的想法在我心里扎下了根。

我要带着妈妈，带着妹妹，逃出去。

4

妈妈只在医院里住了两天，身体还未好全，奶奶就张罗着要妈妈办理出院。

「孩子都没了，还就在这干甚？！给那群杀人凶手送钱啊？我可不傻哩！」

回到家，大娘假模假样地拉着金宝来探望，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话直往妈妈的心窝子上戳：「哎哟，弟妹啊，莫伤心了，这就是命啊！」

「带儿子累得很，你娇娇弱弱的，就该养闺女！」

走时还不忘顺走二婶带给我妈补身体的老母鸡。

我妈忍，我可不忍。

她顺我家一只鸡，我就带着妹妹放跑她家一圈鸡。

她半夜偷我家菜，我就连夜给菜都施上有机肥，让她摸一手金水。

村里谁敢议论我妈，我就拿着大扫帚追他二里地。

没了弟弟，爸爸张罗的新房停了工。

二叔打上了我家新砖的主意，说二婶整日疯，他想用新砖把院墙砌高些，防着二婶跑走。

我爸犯了难，二叔打了三十几年光棍，前些年才从人贩子手里买了个媳妇，不仅漂亮，还是个大学生。

二婶整日被锁在屋子里，精神状态时好时坏。

我爸有些落寞，垂着头一口又一口吸着旱烟：「儿子没了，也不急着盖房了，要不……」

我妈不好说些什么，我急得从被窝里爬起来：「凭什么给他！他有手有脚的，想不劳而获？」

最近光景不好，地里少收了几十斤粮食，家里头连死了好几只成年猪。

没了这些新砖，我和妹妹的学费都凑不齐。

爸爸不松口，二叔就偷，成堆的红砖少了一大半。

第二天，我提着刀就到了二叔家，砍断了门口的榆树枝。

二叔被吓得尿了裤子，躲在二婶身后，二婶拍着手唱童谣。

我拿着钱回家的时候，村里人唯恐避之不及。

当天晚上奶奶就来我家把饭桌掀了，指着爸妈的鼻子说养了我这么个不孝女！

我眼皮都没抬一下，收拾着行李：「他是我二叔，不是我爹，我孝得着吗，就他这小胆，我笑死还差不多！」

「他偷我家砖，我不让警察抓他，就够给他这个当二叔的面子了！别给脸不要脸！」

奶奶气得嘴唇抖，狠狠剜了我一眼，忒了一口唾沫走了。

第二天，爸爸的那辆破三轮就被人放了气，我只能徒步去3o公里外的镇上初中上学。

走到学校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我叫不醒门卫大爷。

只好蹲在学校门口借着月光补完破了洞的袜子，窝在草垛里睡了一夜。

天蒙蒙亮，我背完了单词，才等到学校开门。

今年就要中考了，班主任说我成绩稳定，指定能考上县一中。

于是这些天，我愈不敢松懈，为了节省时间有时连家都不回，偌大的校园没了热气，我常常在梦中被冻醒。

没了生活费，我就去镇头开面馆的王叔叔家刷碗洗盘子，洗一个给五分，中午还管饭。

村里渐渐传出了闲话，说我在外面乱搞，找了男人，家都不回。

我懒得理他们，依旧早出晚归，仍旧挑灯夜读。

中考前几天，我回了家，正赶上秋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