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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6章 无墙之城（第1页）

烟波缥缈，碧水涟漪，孙家货船连续两日的航行终于穿越库鲁莫斯江来到了贡巴拉河，至此已无限趋近于金阳城。

河水与青空共色，向前眺望河面犹如倒悬的明镜，将烈阳、云雾照了个真切。河水不断拍打着河畔野岸，水草丰茂，毫无规律地四处生长着，河岸上树木参差，在水雾遮掩下倒像是扬起手臂挥舞的一个个行人。

桨舵不断拨弄着河水，哗啦啦的流水声悠荡轻扬，乔邦一行人丝毫不觉困倦，反倒是享受极了此刻，靠在微微摇晃着的船身上，天边云卷云舒令人心生安逸，两天两夜的航行令众人暂时忘却了任务，紧迫感不再，也由于胡家梦靠出众的厨艺与船夫打成一片，其余人也跟着沾了光，航行过程中船夫隔三差五都会送来些水果，嘘寒问暖的更是常态，可以说这趟货船之旅除了晃得厉害了些，其他的都不算什么。

当然，这些都是因为胡家梦连续两天展露厨艺所致，也因此遭受了货船上原本掌勺的两位大厨的白眼，不过被胡家梦一一哄好了，不得不说胡家梦在与人交往时情商爆表，乔邦看在眼里，只觉胡家梦绝不会碌碌无为，定有自己的一番造化。

当然这些天也不是光顾着看风景了，也从船夫那得知了不少江湖传闻，更有孙家的一些家族事儿。

孙家现在的当家是孙勇，其弟弟孙毅效命于金云宗，也因此孙家受金云宗福庇，于金阳城站稳脚跟，靠走镖、货运维持家族兴旺。而货船上运输的这些精盐都是送往金云宗的，若无金云宗明文允许，普通世家是断然不能碰盐粮生意的，足以看出孙家在金阳城的身份地位。

而船夫却有苦难言，嘟嘟囔囔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拗不过胡家梦把话说全乎了，原来这精盐运输明面上风光，实则没什么油水，且不容有失，若是丢了货物就得自掏家底填这个窟窿。这趟航程算是比较幸运的，以往总会有长丰教的“水鬼”袭船抢夺货品，好在长丰教只屠戮楼兰皇室及走狗，对出身贫寒的船夫不会动手，顶多是将船夫打晕昏睡一阵。

可也有不走运的时候，三年前便有孙家船夫遭逢帝厉教的一帮恶徒，不求财只图命，将船夫的灵魂全部吸摄走，货船最终搁浅在江畔上被当地的樵夫现，隔了数日孙家才知道生了歹事，只能从死状看出是帝厉教的杀人手法。

所以乔邦一行人上船的时候，船夫先开始对他们才那么的冷漠，不愿过多接触，只因帝厉教吸食灵魂的前提必须是信任，在后续的接触里船夫们才打消了疑虑。

胡家梦表示理解，没有人能够真正的感同身受，大多数人都是在努力求同存异，都是为了生存罢了。

孙家孙勇掌事，其正妻谢岚性格泼辣，做事风风火火，处事公正，赢得孙家上下绝大多数人的敬服，所以孙家才能越兴盛。孙勇、谢岚二人有一独子名为孙泽羽，如今已年满十八，为人正直磊落，但却不知变通，孙勇已将孙泽羽送至学识塔潜心修习，寄希望于他能脱胎换骨，不再那么执拗。

金阳城各方世家盘根错节，朝野派系林立，稍有不慎便会落个抄家的结局，孙家这些年举步维艰，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才苟延残喘至今，也算是有些许积蓄。听船夫说，孙勇已有激流勇退之意，待精盐运输这门营生接近尾声的时候便要变卖家产，寻一省城过上踏实日子，远离朝野纷争，只求全家安稳，不被殃及就好。

乔邦看着泛起波澜的河面，回想起船夫说过的种种，心里也对未曾见过的金阳城有了些抗拒。像孙家这样商路兴盛、人脉广的世家都已萌生了明哲保身的心思，可见这金阳城怕不是个龙潭虎穴吧……

可惜，未能等乔邦胡乱思索太多，孙健伟便贸然出现，引得乔邦一行人的侧身盯视。

“各位，这两日大家都相处的十分愉快，可惜我得扫这个兴了，各位现在就得离开货船了，再航行半日便要抵达金阳城的货渠了，你们在船上，我很难向检货的那群差使解释……”话说到最后，孙健伟也觉自己站不住脚，这两天胡家梦、雷涛、李瑞涛对自己及船夫的关照实在是挑不出毛病，却要由自己开这个口下逐客令，心中只觉羞愤。

“无妨，这两日也多有叨扰了，若非孙大哥包容体谅我们胡作非为，怕是也要给你们带来不少麻烦。”胡家梦笑脸相迎，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帮忙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没理由帮人帮到底，想起船夫说过的那些感慨，知道孙健伟这些年也并不容易。

“怎么会？这两天我觉得伙食好太多了，从前那吃的不知是什么食物，可把我嘴巴养刁了！”孙健伟连连摆手，挑眉圆瞪，五官都极其卖力。

“那就在此别过吧，货船也不必靠岸了，我等可以自己离开的。祝愿孙大哥事事顺心，平安顺遂！”胡家梦拱手作揖，近乎九十度垂直角的鞠躬，足见胡家梦的诚意，这两天孙健伟并未刁难他们，这便是最好的情况，今晨胡家梦还想再塞些金阳币给孙健伟被回绝，这些天胡家梦已经给了孙健伟十五枚金阳币，换做其他管事的怕是早就心生歹意要把乔邦一行人给解决了，而孙健伟之所以没有行动，一来是瞧出胡家梦等人没有恶意，二来也是因为船夫与胡家梦等人接触颇多，也就打消了念头。

孙健伟也垂作揖，心里暗自叹息，感慨胡家梦等人去金阳城恐怕不会顺畅。

金阳城讲究尊卑贵贱，如此礼貌客套只会遭人轻视，这群人想在金阳城谋生，怕是要吃不少苦头吧……

看着乔邦一行人灵力化翼从甲板上蹬地跃起，孙健伟摆了摆头。

自顾不暇了，还操心一群过客，自己这是怎么了，情绪被感染了吗？

乔邦等人横贯贡巴拉河，来到河畔时乔邦转头回望，河水之上孙家货船于水流中摇晃，大有树倒猢狲散、雨打风吹去的失意感，货船上形单影只的孙健伟负手而立，距离太远已看不清面容，只觉其身影颇有些落寞。

货船拖拽着八条细长的白浪，朝着西北方向缓缓航行着，落阳划过山峰，于山峦群绕处隐没，自缝隙处迸射出刺目的红光，将天边数朵白云染红。

乔邦一行人穿过芦苇荡，眼前的贡巴拉河宽二十余丈，众人落脚处位于风力侵蚀形成的裂谷，河对面是没有植被附着的黄土山岗，芦苇荡丰茂旺盛，随风拂动时簌簌作响，鲁绪磊细心的将河岸旁的水面结成厚厚的坚冰，充分考虑到乔邦还未感悟瀚海之心的情况，确认周围没有楼兰人活跃于此的迹象，众人才放心大胆的从芦苇荡走出，天色也渐渐暗沉，在这空旷的河畔地带继续赶夜路属实不智，众人商议后决定投身于附近的农家歇脚，待天明再动身出。

沿着开垦过的农田一路顺着山坡向上前行着，可以看到昏黄的夜色下有几根烟囱正冒着袅袅炊烟，沿途能看到农夫们赤裸着臂膀扛着农具打着哈欠往家里走，乔邦一行人也挺无奈的，只能远远跟上，看这些农夫身形健硕，与丽雅城那些个面黄肌瘦的农夫截然不同。

在科尔特系统的辅助下，乔邦却是感到惊讶万分，与以往既定判断有所区别，这些农夫竟然并不是普通人，大多是灵士境，极个别领头带路的也才灵者境，走在路最后方的却是个灵师境的农夫，颠覆了乔邦的认知。

难不成金阳城远郊的农夫还必须得有些灵力傍身不成？

一边想着，乔邦一行人沿着平缓的土路前进，天色也已完全暗了下来，好在农户家也有烛光，倪睿也早早地释放出了可以散光亮的灵虫，虽然引起了农户的窃窃私语和频频回望，但也因为距离较远并未生冲突。

看着警惕的农夫加快脚步，鲁绪磊明白了那句俗语，信任在楼兰王朝是最可贵的，当即打消了念头，与舒雨涵沟通能否就地释放神罗灵榆木，形成树洞环境方便大家休息。

舒雨涵俯身双手放在土壤上感受着土质的变化，几番斟酌后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粉末掺入水中调和，分成三份交给李瑞涛和于逸飞各一份，令他们在旁浇灌。

待神秘水液浸润土壤后舒雨涵并未立刻行动，而是和大家解释了还得需要半小时的时间才能种下神罗灵榆木，众人心领神会，没有催促，只是眺望着远处一大片由成百上千棵不知名绿树合围的村庄，视线范围内村庄背靠山丘，东南、西南方向延伸出两条土路，土路尽头便是成片的田野，而更远处则能瞧见几缕炊烟随风吹散，显然这里不只有一个村庄。

等待并不漫长，舒雨涵几番确认土质合适后释放灵法，众人再次见证神罗灵榆木如同数头扭曲延伸着的蟒蛇向天空生长的一幕，心里由衷的感叹灵植的强大，能够如此轻易地长成参天大树，对于舒雨涵的实力众人都不敢小觑，直至神罗灵榆木将树枝完全展开，树叶也吐芽，说起来颇费唇舌，但实际上只耗费了数秒而已。

待众人进入树洞，已经形成了一张张木床，众人纷纷选择心仪的木床躺下，鲁绪磊主动承担了值班守夜的责任，让其余人好好休息先。

于逸飞侧躺在床上，看着脖颈渗出汗珠的舒雨涵背对着自己，他十分清楚舒雨涵召唤出神罗灵榆木本身就极其耗费精神力和灵力，自己刚刚学会植师的技巧时想要让摧心竹生长到四米高都差点昏厥过去，旁人看起来毫不费力的举动只有于逸飞心里清楚，那是忍受了多大的痛苦，头痛欲裂不说，眼睛都有种要爆出去的感觉。

内心百感交集，看着舒雨涵苍老瘦弱的脊背上贴合着的衣物，对于舒雨涵、倪睿是自己的亲生父母的猜想就像是一柄巨锤不断砸在自己的心头上，本能的抗拒着这种猜想被自己证实的可能，不仅仅出于对养父母的记挂，更是有种千头万绪不知从哪里拽起的无助感。

幼小时缺失的记忆想要回溯已是难事，于逸飞不知从何捋清楚这糊里糊涂的关系，承受着舒雨涵和倪睿的善意令他心里有羞愧的感觉，他是无论如何都无法从齿缝中蹦出爸妈的称谓，而舒雨涵也并未强求他态度上有任何转变，在于逸飞看来却像是在倾囊付出，有一种临终前交代完所有的感觉。

舒雨涵是如释重负了，她不再拘泥于认亲，只是寄托于逸飞能接受植师的传承，而于逸飞却如千斤巨石压在胸腔般，只觉母爱沉重不可抗拒、推卸。

这一夜不算漫长，但于逸飞几乎没怎么合过眼，心事重重的他主动站出来选择值班守夜，回避着看向舒雨涵时内心错综复杂的情感波动。

众人收拾完行囊，待舒雨涵将神罗灵榆木收回掌心钻入体内后便继续动身向金阳城挺进，沿途胡家梦、仇武慧二人挥了社牛天赋，靠着轮番问路总算是找到了正途，怀揣着忐忑的心情，乔邦一行人混在人群中，走了半日光景才终于看到了金阳城。

与其说是城，倒不如说是一个全是建筑的聚落，因为放眼望去竟然没有城墙，更别提城门或城防护卫了，一个都看不到。

如此诡异的一幕令乔邦一行人都感到惊讶，目力所及全是大片的建筑群，一眼望不到边际，建筑群的外围全都是过五层以上的建筑，越到中央区域建筑楼层便是越高耸，而金阳城最为突出的四座建筑物已是完全越了其他建筑物，可谓是鹤立鸡群也不为过。

抛开那四座高耸入云的建筑物，其余建设在中央的建筑物也有十几层高度，而建筑群最中央的建筑物是一座庞大的宫殿，并不像想象中的那般恢弘，反倒是黑瓦黑墙黑台阶，在四座建筑物中并不算高，但占地面积却是最为广阔的，想来便是楼兰皇室的寝宫了。

左前方的建筑物最为出挑，宛若前世看到过的方尖碑，却比方尖碑还要壮阔，艳阳高照的天气里已然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似乎要与太阳争辉；宫殿后方有一座宛若盾墙的建筑群，其上似乎有无数灵阵运作，乔邦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灵力波动皆出自那盾墙表面，可惜距离较远无法看清全貌，但乔邦却有种警觉，如若自己将精神力延伸到那面类似盾墙的建筑物的话，自己必将被反噬。

而右前方较远的地方也有一座类似于寺庙的高耸建筑群，没有细数的前提下乔邦估算至少有二十多座寺庙组成，这个建筑群是四大建筑中最矮的，但却能感觉到右侧更加喧闹，科尔特系统辅助下能看到无数面板信息重叠，信息资料已无法看清，相较于左边来说人群要多上太多了。

胡家梦率先走上前，寻一个面相还算和善的路人甲问路，却是遭受了路人鄙夷的目光。

“学识塔？你不会用眼睛看？哪来的乡巴佬？”路人甲才堪堪灵师境修为，说话全是毫不客气，直接对胡家梦进行了友好的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