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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章 赶路的时间（第1页）

在小路上疾驰着的马车磕磕绊绊地向前飞奔着，车轮在路上不断碰到细碎的石子，使得坐在马车里的两个人的身体被间歇而来的震动震得十分的不稳，几乎要把自己的头砸在地上。希尔维娅用手护住点燃的火柴，燃烧着的火焰给她的脸庞染上了一层晦暗不明的橙黄色，在这样的夜里，不由得让人觉得有些诡异和奇怪。烟雾缓缓地升起，模糊了希尔维娅此时此刻的表情。坐在她对面的人正是艾瑞克·诺伊，这次远征的主角和席指挥官。在接到任命书的那一刻，他也打算迅整备出门，结果，刚好就碰见了来接他的希尔维娅。这两姐弟在某方面还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很长时间，马车里只能听见希尔维娅在吞云吐雾的声音。艾瑞克·诺伊忐忑不安地盯着自己放在膝头的，攒得紧紧的拳头。他还不明白希尔维娅会来的原因。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扔在了他的跟前，希尔维娅淡漠的声音响起，“这次的合作事关我们两个的仕途，所以——艾瑞克，给你十五分钟，看完这些资料，给我梳理一下里面的内容。我可不希望因为自己人的愚蠢而拖累我的步伐。阅读文件是皇家军事学院交给你的基

——这是每一个人都会对自己的手足寄予的厚望。这几句话，已经足够代替得了，这十几年间从未说出口的那三个沉重而甜蜜的字眼。“——我爱你。”艾瑞克的眼眶有点湿润，他也缓缓地开口，“我知道。我一定会赢。我们两个，这次一定会赢。……一定。”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斯雷尔虽然是独立国，但是，因为历来靠近阿尔博丹这个大国，受到地缘政治的影响，自然是倾向于依附这个邻近的大国。更何况，斯雷尔的国土太过于狭窄贫瘠，导致国内的人民终年都要受到饥荒的威胁，而从很久很久之前，阿尔博丹就开始了对斯雷尔的资助。就冲着这份恩情，斯雷尔就成了阿尔博丹营造的漫长的战线中的一部分。但是，现在，这个战线因为斯雷尔的停滞不前，和辉格里的迅崛起，而被稍微地——打破了一贯的平静。当然，斯雷尔也没有什么可以受阿尔博丹指责的地方，毕竟，斯雷尔的老大阿尔博丹也不是什么很愿意变革的国家。斯雷尔作为阿尔博丹并不明显的附属国，也依旧延续了这个令人糟心的传统。

有些传统是不值得提倡甚至继承的。因为，时代的巨轮永远向前展着，而所有的人，所有的价值观和世界观，都是被时代的洪流不断地裹挟着前进的。也许在古人看来未必伤的了大雅的事情，在现在的人眼中，就是绝对错误，需要批判的。也有在古人看来大逆不道的事情，但在现在的人眼里，却只是一件谈不上多么严重的小事情。正确的道德究竟在哪里呢？正确的道德真的存在着吗？——不清楚。也不能说清楚吧，这个复杂的问题。总之，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绝对正确的事情。如果有人妄想以“自己是绝对正确的”来教育你，不用多想，也不用多听了，那个人根本就是在把自己当做这个世界的神明一样意淫着。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值得你去交往。人生数十年，需要记住的事情也许也就那么一件——没有一个人永远会是正确的。除非他是神明。但这个时代，神明已经死去，人类所谓的正确的事情也不会永存，所以，万事万物终归于无序的状态。这是一个很悲观却很现实的未来。

“阿尔博丹第三共和国公历的一月一十七号，三级议会秘密地收到了来自斯雷尔国王爱德华四世和其母亲——斯雷尔的皇太后，原阿尔博丹第三共和国的女大公即皇室所生育的公主殿下奥克塔薇尔·斯图尔特·查维斯的求救信函。信中大概讲述了斯雷尔的起义爆的全过程。据说，最先爆起义的地方，竟然是在斯雷尔豢养的军队之中。短短的十几天时间，与奥克塔薇尔阵营对立的势力，前任斯雷尔国王爱德华三世的父亲——鲁道夫侯爵，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始在斯雷尔境内崛起，甚至——还把我们原本的女大公，奥克塔薇尔·斯图尔特·查维斯逼得走投无路，迫不得已在斯雷尔诈死，朝我们求助。”看完资料后，艾瑞克开始支起自己的腮帮子，在颠簸的马车上认真地思考了起来。“政治本身就已经腐臭不堪，却还有那么多的人总想要来到这个肮脏的世界进行角逐。看来，政治还真是一种无所不包的东西，从这里，你能得到任何一切你想要的东西。……现在的局势真是让人头疼。三级议会给我们的指令依旧是那么的陈腐和死板——我等无论如何也不可随意插手斯雷尔的国政之事。长姐，你认为呢？我却觉得，现在的局势，无论如何，我们也必需在他们的内政上做点手脚，好维护我们所在的阿尔博丹阵营的利益。不然出兵远征的意义究竟在哪里？”

希尔维娅吸了一口烟，感受着那股不安分的气流在自己的肺部穿梭来去的样子，最后，她向自己的头顶喷出了一口烟雾。慵懒的眼神中却潜藏着一丝锐利。“情势太过复杂，但不可否认，辉格里也想要在这次的动乱中分一杯羹。在起义爆的十几天后，辉格里就借口起义的军队杀死了辉格里派遣到斯雷尔的使臣，进而向要求斯雷尔要求在其国土内的正当的驻军权。当然，除了辉格里，斯雷尔民众的心情也是举棋不定。他们对于奥克塔薇尔的变革举措依旧抱有不信任的态度。恐怕，这也是奥克塔薇尔意想不到的状况。果然……还是时机的问题吗？奥克塔薇尔想要变革的决心令人佩服，但是，很遗憾，她还是缺乏驾驭局势的能力——如果我们不能及时介入，那么，阿尔博丹第三共和国在斯雷尔的利益，将受到严重的损害。尽管先人一再排斥我们插手斯雷尔的国政，不过，就眼下的情况看来，这也是毫无办法的事情。”

“老人老办法，新人新办法。时代一直在变，而我们，终究无法阻挡。”艾瑞克把手里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还给了希尔维娅。“关键的并不是如何阻挡，艾瑞克。”希尔维娅修长的手指夹着烟，颠簸的马车依旧无损她那身上无论如何也不能被磨灭的高傲——希尔维娅就是这样。生而为人，自当高傲。无论走到哪里，那里就是你的王国，你的王座。“而是如何利用。而是如何利用这个不断向前的趋势。在寻常人眼中，这不过是一场与他们无关的暴乱。而在三级议会的草包看来，这又似乎变成了一场能把他们压垮的灾难。——艾瑞克？你要怎么想呢？这场突如其来的起义？你有没有想过，通过这场灾难，你能得到一些平时毫无起伏的日常生活里绝对不会得到的东西？如果有的话，你又要如何用现在的手段去争取？”艾瑞克的眼睛闪了闪，那双眼睛，就像湛蓝的天空中突然浮现出来的，隐约而又遥远的星辰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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