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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十五的井（第1页）

村子里的人都说，十五出生的女孩儿，会克死全家。

所以我妈生我的时候硬生生痛了一天一夜。

奈何，我还是在距离十六只有最后一秒钟的时候，出生了。

1

我刚一出生，就被丢弃了。

我妈当时也没熬过来，据养大我的婆婆说，我妈直接被拖进后山乱坟岗，连埋都没给埋。

当时血混着肠子淌了一路，大夏天的招了不少绿豆苍蝇。

而我就被扔在我妈旁边。

我妈眼睛就像被糊了白纸，一点光都透不进去。

可手还死死攥着正在啼哭的我。

婆婆上山刚巧看到这一幕。

她说我福大命大，竟然青天白日里没有招来野狗。

我妈也有福气，她刚好带了铁锨，一下就把我妈脑袋铲下来了。

因为我妈救不活了，干熬着也是受罪。

这些话，婆婆从我很小的时候就跟我讲了，像是说故事解闷般。

因此时到今日，我心里一点触动都没有。

小时候是不懂，长到六岁，听多了，就真的像听故事一样了。

还是絮絮叨叨，老掉牙的故事。

只有一句，婆婆说，妈妈的遗愿是让我一辈子都不要姓张，莫名其妙记在了我的心里。

不过，不能姓张？这个村子几乎都是姓张的，姓张怎么了？

婆婆跟我说，黄昏以前要回家。

我不敢耽搁，从岸边上来。

突然一阵吹吹打打的唢呐声传来，我愣愣站在原地。

不消一会儿，我便看到一口黑漆大棺被几个人抬着，往后山而去。

乱葬岗还需要棺材的吗？

婆婆的耳提面命我瞬间忘得一干二净，悄悄跟了上去。

「今天几个女娃？」

「七个吧，你说那么多好日子，干嘛非得挑十五号啊？」

「要我说，就干脆别生女娃，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拿来填井献祭山神。」

「你说请的那个风水先生到底管不管用？这都五年了，每到七月十五送这么多女娃过来，怎么一点儿用处都没有？村里的婆娘还是一个个地生女娃。」

打头那人撇撇嘴：「谁知道呢，可能最起码得把这个井填满吧。」

「那这可得需要不少。」

「你管那么多，那么多女娃子，养着也是赔钱货，弄到这里，还算有点用处。」

话说完，井盖又重新盖上了。

我太小了，藏在灌丛后边，他们现不了。

那些人走之后，我到井边看了看。

那口大黑木棺还放在一旁，和其他四口并排着。

刚才那些人直接把一个个还在啼哭的小娃娃扔到了井里。

我把耳朵贴到井盖上，声音听不真切。

是井太深了，还是那些娃娃直接被摔死了？

「李喜鹊！」

婆婆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我猛得一个激灵。

2

婆婆养了我六年，但我还是有些怕她。

婆婆从眉骨到下颌有一道深深的疤，脸上还都是皱纹，看起来恐怖极了。

「你个小没良心的，养你这么多年，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离我那么远干什么？靠近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