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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伏兵（第1页）

东方渐白，寅末卯初。洪毅和长空兄妹策马立于桥头，静静等候。不一会，昨夜酒局众人悉数赶到，大家正欲出，却见室韦几人也已赶来。

谷奇瑁眉头紧锁，预感有事生，洪毅却道：“是我差人喊他们前来，免得有人怀疑我们在比赛场地做什么手脚。”

众人一声喊，策马徐徐向西转北，小半个时辰便已见昨日比赛之所在。再有半个时辰，倪属利稽和诸多长者也应会抵达，小伙子有的喂马，有的喝点清水，原地休息。

洪毅使个眼色，长空悄然离场。这边洪毅拎起一物，策马缓缓向蒙兀室韦的拔那烈行来。

洪毅将手中之物丢至拔那烈面前，面色冰冷的说道：“此物应是这位郎君所有，现在物归原主。蒙兀部大可不必打着大室韦的旗号行事，栽赃嫁祸这些小伎俩，可唬不了人。”

众小伙眼见有事，纷纷聚拢过来，待到凝神一看，竟是百余只人耳，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全都不明就里。拔那烈脸颊一抽，双目射出狠厉之色，眼神直逼洪毅，咬牙说道：“郎君何意，是要找我麻烦吗？”说的竟是唐话。

洪毅也不多言，右手一挥。身后一人踏马徐徐而来，却是萧长清。只见他身着绢甲劲装，英姿勃，强弓利矢，威风凛凛。待越过众人身前十数步，背向众人，面朝北方矮坡，取下背上长弓。

洪毅轻道：“我黑水向来光明磊落，何时怠慢过远来之客？长清，你来请君入瓮。”话音一落，长清张弓搭箭，斜向着天空，对准三百米外的土坡，竟是一箭射去。

那箭如同流星，划过完美的曲线，直飞了一会，才气势如虹，向下直没入土坡之后。众人一阵惊叫，这长清全副武装，本就令人生疑，如今又拿把神弓，竟能射出近四百米远。结合方才洪毅言语举止，当真是疑窦丛生，不免紧张起来。

长清嘴角一弯，这弓身装了铁骨，弓弦又加了钢线，当真不同凡响。他每日刻苦练习，为的就是配这神兵利器，如今威力大显，开心不已。

此间所有心思，电光火石，只一瞬间。长清吸一口气，收拢心神，又是一箭。不待前矢落地，一箭接着一箭。只是众人眼看箭入坡后，如石沉大海，不明白这长清在什么疯。直等到射出十箭，那坡后突然隐隐传来嘶鸣之声，紧接着人声大躁，纷乱嘈杂，竟似煮沸了一锅热油。

长清调转马头，不疾不徐，向后离去。洪毅面带微笑，看着拔那烈。却见那蒙兀汉子双目喷火，一声喊，上马朝山坡疾行而去，边跑边大喊：“是你们找死，怪不得天！”洪毅呢喃一声：“终究是年轻气盛。”

此时矮坡之上，竟是缓缓现出一丛丛马头。接着骑手冒出，手执弓箭刀斧，怕有数千之众。拔那烈一边疾奔，一边大声呼喊。那边骑兵列阵完毕，为一将长刀一举，忽闻一声号响！

这边众人怔在当场，显然还未明白这突兀转换的画面。洪毅不由笑出声来。这些公子小姐，说是身手不错，但纸上谈兵，终是身处高位，不经吓的。还是谷奇瑁上过战场，反应够快。他大喊一声，催促大家向城中撤去，又朝向洪毅，既像探询，更似问罪。

洪毅双肩一耸，不置一词，却平静如初，与宜静、兰欣悠然转身，按辔齐行。众人见他们不急不慌，当下也心中大定。回转身来，却又是大吃一惊。只见数十步开外，一队骑兵与长清一样装束，威风凛凛，不知何时已严阵以待。

长清立在正中，身旁一个执旗令卒，手中长杆向前一挥。众军整齐划一，信步向山坡军阵缓缓进。

洪毅向众人抱个拳：“事仓促，其中原委容后再言。如今大家且随我们一起避避，只需观战便可。”

众人不觉间分为两拨，洪毅又看向室韦几人，安慰道：“此事你们应不知情，和我们一起吧，真相终会水落石出，作恶者亦会受长生天责罚。”谷奇瑁毕竟是历过战阵，又是主家，遂将大家招呼着拢到一处，依洪毅所言，闪到一侧，静观其变。

此时坡上骑兵已力前行，四百余米的距离，还不到全力冲锋的时机。长清之军迎面而上，相向而行，仅几个呼吸，双方相距便近了一大截。等到间隔只有三百余米时，拔那烈已汇入其中，他指挥着室韦骑兵，开始提力加。

蹄声隆隆，震撼着大地，使洪毅也心潮澎湃。古代战争，双方冷兵器近身厮杀，其博弈之状，应是何等惨烈。众人目不转睛的紧盯战场，双方距离还在不断拉近。只是长清等人虽然士气满满，却无一兵手执刀剑，这让谷奇瑁手心里冷汗直冒。

眼看又近了数十米，忽闻长清出指令，不见其形，只闻其声，清脆响亮，竟是一把哨子。郡利战士如同方才长清一般，张弓搭箭，一片箭幕齐齐激射而去，落进室韦阵中，立时人仰马翻。

眼看对手放箭，室韦军中也有羽箭飞出，不过两百余米的距离，明显力不能及。还未想出对策，对面又是一拨箭雨，射落数十人。拔那烈大喝一声，室韦军开始策马狂奔。只有拉近距离，贴身狗斗，才能摆脱被动。哪怕进至百步左右，待敌军进入己方射程，也算有了还手之力，远胜目下只能挨打。

室韦军人马众多，面对区区百人，自然是一拥而上，踏平对方。郡利军射出四五箭后，已停住脚步，调转马头，竟是朝黑水河方向奔去。见此情景，室韦军更是人声鼎沸，猛挥马鞭，仿佛下一刻，便能将敌手赶下水去。

长清口中之哨响个不停，或长或短，号施令。郡利军明显训练有素，不仅进退有据，撤退中度不减，竟还能回频射，一波波箭雨不曾停歇，收割着后面追击者的性命。

室韦军眼见顷刻便能赶上前队，大杀一通好舒胸口恶气，可就是若即若离，如同被人家放了风筝。此时拔那烈及其部属已近失了心智，全然不顾周围，只是紧盯前方，憋着一口气亡命追赶。

但在旁观的谷奇瑁等十几人看来，局势却万分明朗。郡利部如同一个高明猎人，面对强悍猛兽，镇定如斯。猎手手中如有长利刃，一片一片切下猛兽身上骨肉，如此下去，怕是猛兽越狠力，越是死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