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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两人向东而行,往凉州方向走去。
正值严冬时节,西北荒凉,草木稀疏,两人饿了就在路上打些野味来食,就这么过了八九日,终于来到一处城池跟前。城墙用青石砌成,斑驳的痕迹上似乎诉说着历史的沧桑。石墙上依稀还留着不久前战争的痕迹,刀光剑影,并不曾因时光而黯淡。
这座城便是天水。
只是,城头树立的旗帜已然变幻。
慕容雪霏看到此情此景黯然神伤,心中遗憾:北伐形势原本一片大好,没想到十几天的时间,已是天翻地覆。司空凡生性豁达,安慰道:“千古繁华,兴亡胜败,不过如眼前云烟。雪霏姐姐,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会回来的。”
慕容雪霏原本生性恬淡,无甚悲喜,之后经历了中毒和近日以来跟司空凡的相处,也逐渐变得患得患失。方才听了司空凡的话,觉得颇有道理,心情也轻松了许多,但是,之前那种心态,却是再也回不去了。
两人进城采购了些食物、用品和马匹,以备路上使用。往返西域这段日子,连日奔波,都已是疲惫不堪,两人商议休息一晚,养精蓄锐,第二天再往洛水进。毕竟深入魏国境内腹地,不同于以往,举手投足间都需要加倍小心。
两人路上相互说笑,感情自是又增进了不少。相对于旱路,慕容雪霏觉得走水路相对安全,司空凡也深感赞同。就这样,时间过得飞快,一日,两人来到北洛河畔,只见河水浩浩荡荡,奔腾不息。慕容雪霏问洛水边上的渔夫,何处有渡口可以乘船。
渔夫摇了摇头,道:“你们还是回去吧,这里船上闹鬼!乘船的商贾,多半有去无回,偶尔能幸存下来的,也变得疯疯癫癫,说不清楚那船上究竟生了什么怪事。”
“哦?”慕容雪霏半信半疑,道:“老人家,莫要担心,我便是专门来捉鬼的。”
“真、真的?看你们这么年轻,真的能捉鬼吗?洛水的水鬼厉害得紧,曾经来过几个年长的道长,结果鬼没捉住,却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老人家,你看看我们手段比他们如何?”话音刚落,司空凡抽出长剑,只轻轻在前面的树前一比划,剑刃甚至没有碰到树,剑气到处,那树却应声而倒。
这一招,惊得那渔夫合不拢嘴:“你,你们这是什么法术,竟然这么厉害。”慕容雪霏见此,心中也是暗暗感叹,没想到司空凡的剑术竟已达到如此境界。
“这下你可以告诉我了吧?”
“顺着洛水往西,约莫七、八里地,就会看到一个酒家,乘船的商旅,会在酒家聚集,每月从初一开始,每逢五天,便有船来。今日算来,正是出船的日子,只是如今闹鬼,怕是也没多少人乘船,除了不得不走水路的,一般都走旱路。你们虽然有些本事,但是此事诡异,怕是非人力所能及。”
司空凡淡然一笑,道:“老人家请放心,我们人挡捉人,鬼挡捉鬼,不管是什么东西作祟,自然要查个水落石出。”
两人依照那渔夫所指的方向行了半个时辰,出现了渔家先前所说的那家酒店。店面不大,傍水而居,木制结构,有上下两层。木头全都刷着黑漆,与寻常的酒家不同。司空凡走在前面,打量了四周,店中约莫有七八桌客人,有商贾,有士兵,也有来自各地的江湖游侠。店中伙计见有客人来,连忙上前招呼。司空凡和慕容雪霏坐下,点了几个酒菜,慕容雪霏询问大船的事宜。那伙计见两人年轻,男的俊朗,女的俏丽,不禁道:“这洛水闹鬼,两位客官生得如此天造地设,何苦要冒这个险,万一有什么意外,岂不可惜。你瞧瞧,这些要坐船的,莫不是江湖中人,或者有功夫傍身,或者有货物押运,不得不乘船,那些富家子弟,谁还敢再冒这个险。”
慕容雪霏拿出了一串五铢钱递给那伙计,道:“多余的事情你不要问,只需回答我的话就是。”
“是,是。”那伙计连忙应声,既然有钱赚,自己便不再多言,生怕慕容雪霏不问,再把钱收回去。
那伙计道:“北洛水的船在酉时靠岸,先是搬运货物,下层货物装满后,旅客登船,差不多是亥时出。前些年头,往来商旅不绝,只是近来水中闹鬼,客人和货物多有失踪,来坐船的人少了。二位若想乘船,在此处等着便是,今天正是船的日子。”
二人又吃了些酒菜,司空凡打量四周,邻桌有一个白衣男子少年,容貌俊朗清秀,身边之人对他甚是恭敬,看来不是官宦子弟就是一方豪强。只听他的一名随从说:“公子,当真要上船?都说洛水闹鬼,不如乘马,以免耽误了时辰。”
那白衣少年道:“怕什么,我正要会一会那水鬼,也算是为百姓除去一祸端。”
那随从道:“哎呦,公子,等回去怕老爷又要责怪小的了。”
白衣少年道:“怕什么,这么多年来,不管我在外面做什么,只要爹爹见到我平安无事回来,即便是嘴上责怪几句,心里却是欢喜得紧。”
那随从无可奈何点了点头,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司空凡低声道:“看来我们都运气还不算太坏,倘若真有水鬼,至少还有人跟我们目的相同。”
慕容雪霏笑着点了点头,冬日白昼甚短,此时日已西斜,不远处有一面船帆若隐若现,紧接着船身的轮廓逐渐清晰,越来越近。船在渡口边靠岸,约莫有二三十个乘客下船后,船员开始卸货。渐渐月上梢头,洛河水面上映着清冷的月光,就像天上的银河,蜿蜒流淌到远方。
到了登船时分,众人6续上船。启程之后,司空凡和慕容雪霏站在甲板上,看远处隐隐有雾气飘来。空气中凝结了无数细小的水珠挂在慕容雪霏的头上,月色已由清冷变得朦胧,映照着慕容雪霏的脸,更显得绝美精致。水面起风,吹得船帆呼呼作响,两人欲回船舱休息,正遇到先前在酒楼遇到的白衣少年。那少年见到两人仗剑而立,气度非凡,不禁一怔,心想:没想到船上竟有如此人物。若真是遇到水鬼,有此二人相助,也是极好的。
“二位可是去洛阳吗?”那少年对二人一揖,温文尔雅,甚是有礼。
“我姐弟二人仗剑出游,走遍河流山川,如今来到洛水地界,见此地风景优美,信步所至,兴尽而返。”司空凡还了一揖,答复道。
三人互通姓名,原来那少年唤做思卿,洛阳人士,此番正是外出游历完毕,踏上归程。
“只是近来这水面上不太平,怕是有歹人装神弄鬼,二位可要当心。不如我们结伴而行,去洛阳游历一番,如何?”思卿诚意邀请二人。
正在此时,船老大来到甲板上,对旅客喊道:“大家快进去,要起风起雾啦!”
众人66续续进到船舱,船在洛水中不断颠簸起伏,雾气越来越浓。岸边风物变得越来越模糊,最后连岸边的灯火也看不见了。有些胆小的乘客躲进船舱,浑身不住地瑟瑟抖,只道是水鬼来了。先前在酒店见到的那仆从,这时从船舱中奔出来,一脸焦急道:“公子,外面危险,快回去!”
思卿摇了摇头:“起雾本是正常事,何必惊慌,反而这船上透着一股蹊跷。”
“看,前面是什么?”慕容雪霏站在甲板上,指向前面,隐隐约约有灯火,却不似寻常的船家,随后越来越多,竟有数十盏火光在水上摇曳。
风,越来越大了。
“鬼,鬼火!”躲在船舱中的人不住叫道,声音颤抖,害怕至极。
“你们几个还不快进来,在外面干什么,我要封舱门了!”船老大远远地喊道。
“莫要做声,我倒要看看是何方怪物。”司空凡握剑在手。这时,已能看见远处飘着的火光不是别的东西,而是对面船上的一支支火把。而手握这些火把的人,一个个面目狰狞可怖,脸色乌黑,看不清长相,依稀可以辨认出身着玄甲,头上长着两只角。
这时司空凡也不由得心中毛,想不到竟有如此可怖之事,莫非真的不是人力所为?
此时船也早已离两岸甚远,想必是到了洛水沿岸的湖泊中,众人正自暗暗叫苦。船再行近些,再定睛一看,司空凡心中稍定,原来不是怪物,是这些人带着奇怪的面具。
“装神弄鬼,到底是何方神圣,快快现身吧。”思卿泰然自若,朝对面喊道。
对面并没有人答话,船行渐进,最终两只船并在一起,对方船上的人开始登船,一个个拔出明晃晃的长刀,将众人团团围住。这时在甲板上的,除了司空凡,慕容雪霏,思卿和他的随从外,还有两个大胆的游侠。从对面大船走出一人,只是夜色深沉,看不清脸庞。似是这伙人的头领。那人道:“船老大本来要留你们一条活路,偏偏你们几个爱凑热闹,这可怪不得我了,我们本来是只图钱财,既然你们看到了,那就只有通通扔到水里喂鱼鳖了。”
这时,众人才现,背后的船舱已全部封死,船老大和部分船员站在门口,船舱里的乘客只道外面是水鬼作祟,却不知实际情况。
“原来,你们都是串通好的!”
“这是一条黑船!”
“各位老大,我们什么都没看到,放我们回去!”
两个游侠你一言我一语,后悔不迭。若是早知如此,两人便躲进船舱,万万不该凑此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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