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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求求你！”他绝望地冲天高喊，“求求你！把他还给我！”

  不管季千山所求的是谁，这一次都不能回应他了。

  天道已经走到了绝境，他的师父已与旧世界殉道，这一次就连他自己都不能回应自己。

  方晏初早了一步，在他完全拿回自己的力量之前便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再也没有一个机会能让他重再来了。

  四个圣物各自化做四道光束，南北东西镇住四角。玄墟的怨气即将消失殆尽，它会融合进这个世界里，以一个很早很早之前的老朋友的身份，在无声无息中将这个世界变成那个除了方晏初之外谁都没有见过的地方。

  季千山握住方晏初的手，在万籁俱寂之中喃喃地叫了声师父，声音绝望而沙哑。但是没人能听得见，就连他自己也听不见了。

  周几道到达主殿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季千山将一身白衣的方晏初平放在地上，额头抵着额头。

  “千山……”

  “周掌门？”季千山看着他身后来去忙碌的血藤并没有惊讶，周几道和周继道是一个人这件事他本来就知道，“辛苦你了。”

  直到他开口说话，周几道才现季千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眼中尽是冷静与平淡，那个在方晏初面前的撒娇耍赖的小孩子好像是他的错觉。

  季千山看了周几道一眼，没有说话，紧接着他刨开自己的胸膛，拿出一颗红艳艳的活蹦乱跳的心。

  血海的心，与天地同生共死的血海的核心，饱含着人间寂灭之意，足以洗掉一切生灵的记忆。

  世界一旦融合，天地调停者必死。这是写在规则里的铁律。

  如果有什么可以救他的话，那就是予他死亡与生。

  “师父，师父，”季千山虔诚地捧着自己的心脏，将血海的力量都传递给方晏初，“师父，请你，请你记得我。我会很快很快就回到你身边的。”

  以我的本相再次与你相遇，你也会再一次爱上我的，对吧？

  第九十八章

  （九十八）

  拥有了玄墟的世界好像没什么变化。

  方晏初取回一身圣人之血的时候本来应该有近似地动山摇的影响，但凌云殿万年来的深厚积蓄起了巨大的作用，那些已经踏上自己的修道之路的凌云殿弟子几乎有志一同地来到每一滴圣人之血的所在地，用自己的力量稳定了整个天地。

  玄墟的怨气被蓬莱和佛门中和，最终隐没在天空中，留在方晏初一早为他们留好的位置中。

  他用了一万年找到拉回玄墟的办法，又用一千年构建秩序，让所有人都渐渐适应了即将到来的世界。

  元气大伤的蓬莱和佛门、本就隐没于轮回之外的地府、安全无虞的人间界和到来的玄墟构成了一种奇妙的平衡，直到有一天一个满身风尘的年轻人再次叩开凌云殿的大门。

  “谁啊？门没锁。”周几道的嗓门还是那么脆，只不过已经不再需要再穿越长长的院子跑到门口来开门了，几根血藤缠着门上的把手稍微用力便将大门拉开来，紧跟着便落地化成一个中年男人的模样，半睡半醒地含糊道，“大中午的，谁不在家午睡呢？”

  “怎么？不欢迎我们啊？”年轻人不在意地越过他迈步进屋，转头躬身抬手，“师父，到家了。”

  话音未落，他的手上便落下另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周几道顺着那双手看过去，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他瞠目结舌地看着方晏初信步走进门，惊得差点咬到舌头：“小，小师叔？”

  方晏初停下脚步，侧头微笑：“真的不欢迎吗，周掌门？”

  “欢，欢迎啊！”周几道赶紧弹开，给进门的男人让开位置，有些磕磕巴巴地说，“小，小师叔怎么回来了？都不，不告诉我们一声。”

  从那天之后季千山将血海之心送进方晏初的身体里，带着方晏初的身体消失在血海的尽头。周几道一边主持着重建凌云殿的工作，一边在人间界消除玄墟归来的舆论影响，抽出来的时间里全用来寻找季千山和方晏初二人了。

  不过事情实在太多，能抽出来的时间还是太少了，季千山和方晏初再也没有出现过，好像走向血海一起消亡就是他们注定的命运似的。周几道后来也没有放弃过寻找，不过都做了无用功，渐渐地所有人都忘记了这两个人。

  季千山本来眼里就只有方晏初一个，跟其他人的关系淡薄得就像一个随时随地都可以消失的人。方晏初呢，依靠他的人倒是多得厉害，不过他有意削减自己的存在感，在赴死之前将后事全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就算没有他其他人也可以顺顺当当地过下来了。

  “小师叔喝茶。”周几道忙前忙后地收拾着，擦完椅子擦桌子，最后递上一杯热茶，“炒的，嘿嘿。”

  “我在来的时候喝过了，你们的茶。”

  “卖了一部分，我们自己留了最好的。”周几道憨笑着挠挠头，“小师叔尝尝吧。自从小师叔……走了之后，我和几个道童研究了一下，改了炒制的办法，味道应该有点不一样了。”

  方晏初身死之后，凌云殿一时之间也算是成为了众矢之的。西方佛门那边有智清在，长明灯坐镇西方，成为西方天柱，智清作为长明灯的主人，佛门再不愿意也得卖他一个面子。蓬莱就难办许多，中和了玄墟之后蓬莱的地位一落千丈，又少了一个蓬莱之，，好在有之前的弟子们从中调停，再加上周几道取回了血藤的记忆和力量，总算没闹出什么大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