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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茶商（第1页）

云溪镇来了两个孩子，姐弟俩。

两个孩子是沈茶商半路收留的乞儿，茶商每年几次从盛家茶庄采购茶叶，卖到北边或者西边去，这些年和盛家打了不少交道，算熟人。说起来，这茶商也是个可怜人，前些年妻子不幸病逝，儿子也不幸早夭。如今他也不再年轻，也没有了续弦的打算，准备再贩几年茶，便在这云溪镇养老，过过清闲日子。

据说，一切的由头是这样的：

那日是个晴朗的天，三月十二。

沈茶商驾车离开破庙已行出数里，天色阴暗，远处隐约传来隆隆雷声。这时马车前方不远处出现两个身着褴褛衣衫的两个细弱的乞儿，一男一女，正在路旁伫立，伸手向过往行人讨饭。

沈茶商心中一紧，从怀中掏出几枚铜板扔进他们的破钵内，然后鞭笞着马驾车离去。

车行不远，雷声隆隆，沈茶商心中忽然涌起一阵波澜。他回向后望去，只见远处烟尘中，两个小小的身影仍蜷缩在路旁。

沈茶商勒马停下，内心掠过一丝不忍——他想起了自己早夭的儿子。

他踌躇片刻，还是决定返回，将马车停在二人跟前。

那女孩明眸皓齿，双目如秋水，虽衣衫苍白破旧，却掩不住端庄娴雅之姿。男孩皮相清秀，眉宇间散出聪慧睿智之气，紧紧依靠着姐姐，神态警觉地打量着沈茶商。

沈茶商自袖中摸出馒头遣与，女孩连忙双手接过，躬身道谢后，就和弟弟迫不及待地狼吞虎咽起来。

沈茶商注视着他们颊边的瘦削，良久开口道:“你们。。。。。。可曾吃过饱饭?”

女孩闻言，腮边的咀嚼微微一滞，随即咽下口中的食物，抬起头来望向沈茶商。她眼中满是苦楚，但似在斟酌着该如何回答。

“不必担心，我只是看到你们想到了我自己可怜的儿子，你们不想说的话也无妨。”茶商慈祥着示意她放心。

女孩这才开口答道:“多谢您。我们是从梅州来的，我叫小桃，这是弟弟小柏。家中遭了变故，无奈流落至此。”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弟弟小柏在一旁不语，只一直默默吃着馒头。

沈茶商点点头，继续问:“你们今后打算何去何从?有何亲人可以依靠吗?”

小桃轻轻摇头:“我们已经无处可去。每日只能讨饭充饥，夜里睡在庙宇或者草堆中。能捡些零碎补贴生活已属不易。”

说到这里，她的眼中隐隐闪着泪花，低下头不再言语。小柏默默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沈茶商心中一酸，他犹豫了很久，久得天上的云翻了两个跟头，终于开口道:“不如跟我到云溪镇暂歇一段时日吧。我有故交在那里经商茶叶，或可托他帮你们找个落脚处。总好过在外流离。你们意下如何?”

小桃听后抬头望向茶商。她沉吟片刻，和弟弟对望，确是无言，终点点头道:“多谢您老不弃，我们两个跟着您，听您安排。”

沈茶商喜形于色，心想自己也算做了一回好事，算是为自己故去的孩子积德了，一时感觉十分欣慰。三人遂登上马车，浩浩荡荡向云溪镇出了。

三人上了车，沈茶商又取出几件衣服与他们。女孩谢过，回身细致地帮整理弟弟。沈茶商站在一旁静静望着，不由得失神，只觉这样温婉动人的少女实在叫人心怜。

如此看着姐弟俩，他心头不免涌起一丝怅然，想起了自己儿子孩童时候的纯真与可爱，老天不长眼，竟叫他没了唯一的骨肉。

这时，马车已驶入云溪镇。沈茶商展望左右，方想着先去什么地方歇脚，忽见前方茶铺内竟坐着盛家老掌柜，不禁大喜，连忙驱车过去打招呼。……

这时，马车已驶入云溪镇。沈茶商展望左右，方想着先去什么地方歇脚，忽见前方茶铺内竟坐着盛家老掌柜，不禁大喜，连忙驱车过去打招呼。

盛掌柜早已认出沈茶商，忙迎上前来，两人寒暄片刻，沈茶商将车上的两人指给盛掌柜看，简述了前事，请盛家帮忙寻找落脚处，说自己会盘下一处小院子，在此和两个孩子歇息数日。盛掌柜爽快应允。

转眼茶会已毕，沈茶商今晚仍有些生意需要去镇外打点，于是暂别五日。与姐弟俩道别，再三嘱咐盛家照拂后，这才上车离去。望着远去的车马，女孩清澈的眼中微微闪过一丝复杂神色，转瞬即逝。

天色渐晚，盛家老掌柜带着小桃和小柏回到自家茶庄，茶庄里弥漫着茶香，原木桌椅古色古香。

“你们先在茶庄歇着，我去安排住处。”说完，盛掌柜转身出门吩咐下人去打扫茶园后院的一处小屋。

小桃和小柏面面相觑，小桃抚摸着桌上的茶具出神，小柏则东张西望，好奇地打量着茶庄的布置。

不一会儿，盛掌柜回来说小屋已经收拾停当，可以住下了。小桃礼貌地向他道谢，盛掌柜摆手笑道:“我和沈茶商交情颇深，你们既是他托付，我自当好生照拂。”

小桃点头应了，目光却落在墙上挂着的一张青纱画上，那画面上栩栩如生地绘着一座桥，桥下迷雾氤氲，桥的那一头隐入云雾，看不真切。

“你喜欢这张画?”盛掌柜注意到她的目光，“这出自我们镇上一位大画家之手，画的是传说中的云桥，只在每年仙家召见凡人的那一夜出现。”

“云桥。。。。。。”小桃喃喃道，眼中浮起一丝罕见的波澜。

茶庄后院传来的一阵说笑声打断了小桃的思绪。两个少年人走了进来，正是盛家的养子长烨和长煜。

长烨身着湖蓝长衫，目光如炬，浓眉大眼，双颊饱满。长煜则身着藏青袍子，一头乌黑秀垂至肩头，皮肤白皙，嘴角微微上扬，散着书生气质。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茶铺，正望着那幅青纱画出神的小桃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恰与长煜四目相对。

心中忽然一动，不禁注视得出神。两人四目交接，泛起一丝涟漪。

“这是我的徒弟长烨和长煜，他们两个比你们年纪大些，倒也无妨，以后多交游。”盛掌柜的声音打破了他们的对视。小桃急忙移开目光，脸上泛起一层薄红。长煜也轻咳一声，移开了视线。

尽管长烨和长煜相当于盛家的义子，但对外一直称是徒弟，盛家两口子有意让独女盛纭和长烨结亲，相当于长烨入赘，这样也好名正言顺掌管盛家的生意。

小桃眉眼一低，向他们问好，小柏则躲在姐姐身后腼腆不语。

盛掌柜遂叫人引他们到茶园小屋歇息。

这天夜里，小桃和小柏躺在榻上。

小柏轻声问:“你喜欢那个少年?”

小桃点头。

小柏叹息道:“人心难测，我们要小心。”说完，合上了眼睛。

本章完